毒地之殇

汤羹 2020年06月25日

核心提示:在寸土寸金的苏州古城区边缘,一块近50公顷的土地,荒芜不堪。作为苏州古城区边缘最大待开发的地块,本应是房地产商争抢的黄金地段,4年来却无人问津

高速城市化的背景下,大批石油化工、有色金属冶炼、印染、制药等企业关停并转,其遗留的场址也成为城市土地再开发的重要来源,但这些遭到污染的场地存在着潜在的环境风险。

对这类 毒地 再开发,其修复主体如何明晰,土壤修复标准如何厘定,修复前后的环评及相关程序等都无法可依。目前,中国土壤污染防治立法专家建议稿已经提交环保部。

在寸土寸金的苏州古城区边缘,一块近50公顷的土地,荒芜不堪。作为苏州古城区边缘最大待开发的地块,本应是房地产商争抢的黄金地段,4年来却无人问津。

为何?因为这块地 有毒 ,是江苏化工农药集团(下称苏化厂)的原址,自该厂2007年整体搬迁后,这里便一直闲置。据专家分析,该地块土壤存在有机物析出的巨大环境风险;局部区域苯系物污染严重,氯化物和磷化物含量较高。

令人意外的是,附近的居民竟在土地开荒,种上了黄瓜、豆角、茄子、冬瓜等各种蔬菜。

一名正在收菜的计女士告诉,这些蔬菜都是附近的人种的,他们看到这块土地一直闲置着,就进来垦荒种菜,有人还把种出来的蔬菜拿出去卖。

苏化厂附近的村庄计家庵有一百多户人家,计女士坦言,这些村民在毒地上种植的菜,自己不会食用,而是送到农贸市场,或者送到餐馆。这里的许多居民买菜都避开附近的菜场,到较远的菜场买菜。

事实上,早在一年前,当地媒体曾报道此事,苏州城管联合街道等相关部门曾对这里的蔬菜进行集中铲除。但时至今日,仍有人继续在此种菜。

据了解,在苏化厂原址,甲胺磷、氯化苯等化学有毒有害物质在土壤中积累的污染危害较大,人和动物接触这些有机物后会出现中毒等反应。在毒地上种出的菜,对人体则更加有害。

这块氯化物和磷化物含量较高的土地,在政府的规划中,是苏州南门商圈,将建住宅楼、幼儿园。因毒土壤迟迟没有治理,并不知治理究竟需要多长时间,致使这一地块尽管早已被土地储备中心收回,但何时能上市还是未知数。

土壤被严重污染,不治理好就不能上市。 这是摆在苏州环保等多个部门面前的一个棘手问题。目前,苏州有关部门已和国内外专家拿出多个治理方案,但不管最终

使用哪个方案,都面临着耗费惊人的资金。

毒地 溯源

苏化厂他愿付出比期望收益值更小的成本(赌本)来获得利益的不确定性。 从经济学角度看,对于苏州市民来说,可谓家喻户晓。提及它,市民潘先生心有余悸, 生产农药的老化工企业,城南的居民深受其害,经常闻恶臭味,河道也被污染。幸好它搬走了,不然,住在附近的人还要继续遭罪。

苏化厂创建于1956年,曾是国有大型一档企业,从200 年起实施整体搬迁到张家港。2006年起,公司本部开始逐步停产,2007年8月 1日前公司已对先期停止生产的氯化苯、醋酐、吡虫啉、草甘膦、离子膜烧碱等10多套化工生产装置实现了安全、环保整体拆除。当年底,甲胺磷、三氯硫磷等装置也被顺利拆除。

虽然苏化厂的车间和仓库搬走了,但是这些区域内的土壤含有诸如甲胺磷、氯化苯等化学有毒有害物质的可能性最高,残留的化学物质不但会对浅表层的土壤产生污染,还可能对深层的土壤甚至地下水产生影响。

今年86岁的李裴义当了20多年苏化厂厂长,他深谙这块近50公顷土地的毒性,也了解这块地被污染的历史。

在这个分为农药车间、电解车间、骨胶车间、熔剂车间的化工厂原址中,其中以农药车间的污染最为严重。

农药车间有工人500多人,最多的时候,生产6种农药产品,都是高效高毒的产品,其中包括富民隆、1605、甲胺磷等产品。在生产高效高毒的农药同时,农药车间的环保、防护设施落后。

一位不愿具名的农药车间退休工人回忆,在农药车间,设备出现故障是常事,生产农药的反应锅漏了,正常情况下,需要先将反应锅内的二氯化物放掉,清洗干净,随后更换反应锅。但是在上世纪70年代,领导下令说: 必须明天就修好,不能耽误生产。 工人们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带任何防护措施就冲上去,反应锅里的化学物质直接倾倒在了车间里,这些化学物品慢慢腐蚀地面,渗入了泥土。

化工厂周围居住的居民们,乃至整个苏州,曾饱受苏化厂的污染之苦。

苏化厂周边,在70年代曾迁居过来一些村落。农民种植水稻,苏化厂泄露的氯气时常将水稻熏黄而致绝收。村民找到厂部,要求赔偿。 有现金赔偿,也有跟当地的村民商量,一亩地可以接受一名村民进入化工厂当工人。 李裴义介绍,弃农从工,当地村民们也感觉非常划算。

这个化工厂恰好位于古城苏州的东南角,尤其是夏天,风把刺鼻的气味吹向整个苏州城区,方圆十里都能闻到。 在南环路附近的小区居民安女士告诉,气味强烈,忍受不了的时候,就给苏化厂打,给环保局打。环保局说,他们马上向苏化厂了解情况。 但是第二天依然是这样。

正是因为化工厂的污染,附近的商品房,价格极低,一度滞销。

或许苏化厂当时选址时,并没有料到,城市的快速发展,让苏化厂慢慢置于市中心,而自己也不断地被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除了搬迁,别无选择。

搬迁造成二次污染

苏州化工厂搬迁后,原址的土壤治理,摆在了苏州市政府面前。这个被称为苏州第一次科学、规范、大规模实施土壤治理的工程,也是国内首次对如此大面积的有毒土地进行治理。

治理还没有完全展开,苏州市政府也极其低调。据知情人透露,苏州环保部门已制定出多种治理方案。其中包括换土,即把含有有害物质的土层取走,使用新鲜的土壤回填。然后再对取走的有毒土壤进行治理,用在别处。其二是灌水。通过灌水,把一些有毒物质稀释到地下,然后在周边打井,让被稀释的水渗进井里,这些水被取出进行处理达到排污标准。其三是烘干,把有毒的土层挖起进行烘干处理,消除有毒物质,然后把烘干的土回填。其四是:灌蒸汽。向地下灌蒸汽,土壤加湿、加热后,把有机物从蒸汽中分离出来处理掉。方案五是中和,用石灰等物质,对土壤中的化学物质进行中和消毒处理。

在中国农工民主党江苏省委员会调研处处长许培新看来,苏州化工厂的土壤修复之难,是因为化工企业在搬迁时没有一个环保的搬迁方案。 苏州化工厂这块地就是教训,二次污染非常严重。拆迁公司拆的时候,没有进行环境保护,加剧了污染。企业搬迁的时候,应该首先进行环评。

不仅仅是苏州化工厂,中国农工民主党江苏省委在江苏几个城市土壤污染调研中发现,在其他的化工企业拆迁过程中,评估机制缺失使污染扩大和治理难度加大的情况非常多。

许培新表示,由于主观上的不重视,甚至为了获取经济利益,雇佣的拆迁队伍往往没有处理污染废弃物的能力,在对固定厂房、生产设备、管道设施、废渣废液等企业生产资料的处理过程中,根本没有引入污染防控机制,随意破坏、乱扔乱弃。 原本可以避免污染的遭到了污染,原本应该减轻污染的反而加重。 许培新无奈地说。

南京土壤研究所教授陈梦舫也曾遇到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一些化工企业搬迁后,工厂建筑都要拆掉,去调查污染情况,都是一片空地,调查难度很大。 没拆的时候可以知道污染源在那里,现在这种情况就给评估和修复带来难度,我们只好找工人、厂长等了解情况。

陈梦舫教授认为●公司铁矿石成本优势进一步体现,在化工企业搬迁时, 这个场地着急用,要求半年内修复,一年内修复,这些模式跟环境管理背道而驰。土壤修复是需要时间的。 陈梦舫说, 我们在风险评估中,评估污染历史、污染程度、地下水污染的程度、环境对人体危害有多大、修复的标准、有什么风险等,这些都评估以后,可以选择合适的修复方式。 这些都需要一个过程。

不可否认的是,苏化厂旧址土壤的治理与修复,将成为一个案例,为苏州市更多的关闭、搬迁化工企业的土壤治理和修复积累经验。

政府的纠结

政府一开始请德国的专家制定调查、修复方案,但是预算太高,超出了政府的承受范围,没有合作成功。 有知情人士透露,随后苏州市政府又将橄榄枝抛向中日合资企业苏州同和环保工程有限公司以及苏州中港环保有限公司。

苏州市这一系列的土壤修复举动,让市民们满怀期待。甚至有苏州媒体报道说,土壤修复成功指日可待。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从2007年苏化厂整体搬迁完毕后,苏化厂的土壤修复工作就被提上了政府的工作日程,至今却无太大进展。

最让政府纠结的问题是,土壤修复该用何种方案以及修复所用的资金。

此前的2007年8月,苏州市请来的德国DHC公司的专家,帮助环保部门对苏化厂旧址开展土壤分析评估和修复。随后,苏化厂旧址内共有19个重点污染区域被确定,这些地方大多是生产车间或堆积农药产品的仓库。

德国专家对土壤采样时,在这块土地上平均采集了 7个点位,并根据分层标准的不同,按一至四米的挖掘深度共采集了74个土壤样本,其中15个由DHC公司带到德国检测,剩余的大部分样本在苏州进行检测。经过采样分析,土壤污染评估为,苏化厂的土壤里的确存在污染物。

在2009年10月,为了做好土壤修复的准备工作,让相关人员掌握修复技术,苏州亦曾邀请德国土壤污染调查和修复、专家对苏州市 0名环保工作人员进行培训。

但是德国公司近10亿元的修复费用,让政府难以接受。2010年9月,江苏大地益源环境修复有限公司、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环境修复中心、上海AECOM公司、苏州同和环保工程有限公司分别向市环保局提交了《江苏化工农药集团原址污染土壤修复初步方案》。

中日合资企业苏州同和环保工程有限公司随即进入苏州市民视野。该公司是苏州首家专业土壤净化机构,目前他们的工作是配合苏州环境科学研究所进行土壤前期调研工作。该公司总经理西山徹表示,德国DHC公司采集点偏少,样本少,不能准确反映这块土地的污染情况。因此他们目前已重新制定了土壤污染调查方案,并且得到环保部门的认可,已经提交到政府,目前政府尚无回应。

我们在日本有土壤修复的经验,我们是要验证自己的技术是否有效。目前,还有几家中国企业,正在积极地做修复试验,寻找自己有效的治理方案。 西山徹说。

苏州中港环保公司也是其中之一。两个月前,中港环保公司在苏化厂原址开辟出三块共 0平方米的土地,种满香根草,以检验修复土壤的效果。中港环保工程有限公司经理何进芳介绍,苏化厂污染源比较多,污染面积大,污染历时较长,是修复难度较大的地块,他们正在通过生物修复试验,积极寻找适合这块土地修复的方法。

苏化厂污染土壤修复由谁完成,需要经过公开竞标确定。 但是不管什么方案,最后治理的费用,不会少于1亿元。 西山徹估计。

苏化厂的原址,正是苏州政府规划中的苏州南门商圈。在以前的规划中,这块地将建住宅楼、幼儿园等民用建筑,因此土壤修复标准较高。

据知情人士透露,曾经有房地产商看中了这块土地,但是了解到这块土地的闲置原因以及治理需要的巨大费用以后,只好放弃了这块土地。

毒地 现状

国际上统称毒地为棕地,最早由美国界定。工业污染场地、垃圾填埋场,都称为棕地。

在我国, 毒地 事件在媒体上被不断报道。跟苏化厂需要做土壤修复才能重新开发不同的是,湖北武汉农药厂搬离后的毒地,没有经过环评,2005年5月挂牌对外出让。出让公告中,对化学污染只字未提。尽管国家明确要求,建设项目在开发前必须经过土地环评,包括原址用途、地块瑕疵、土壤化学成分和危害性分析报告等。

随后该地块在施工中工人中毒,从而引发社会关注,随后该地被退回修复。

引起工人中毒的,还有2004年北京修地铁事件。彼时在地铁施工的宋家庄工地,工人挖掘时出现刺鼻味气体, 名工人当场出现不适症状,被送往医院治疗。据媒体披露,该地点是以前丰台区最早的一个农药厂,让工人中毒的是农药厂遗留的化学物质。

距北京千里之外的广州,因为毒地事件,最大的保障房项目被叫停。这个项目,广州南方钢厂总投资11.8亿多元,一期将建4栋经适房、2栋廉租房、9栋公租房和1栋回迁房。该地块过去属于重工业生产项目,残存重金属污染。项目评估需要挖出地块上约16万立方米的污染土壤,托运至指定地点进行 解毒 处理,处理后的土壤不能回填利用。然而人们反映,这16万立方米有污染的土壤没有运到指定处理场所而是不知去向。随后在检查中发现该项目存在未批先建的环境违法行为被叫停,广州市环保局不得已再次启动环评审批程序。

这类情况并不少见,南京土壤研究所教授林玉锁坦言,在工业化进程中,毒地的产生不可避免,这跟上世纪60年代日本相似。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大中城市出现了大规模工业企业搬迁的现象。这些工业企业搬迁、停产、倒闭所遗弃的污染场地大多位于城市的中心,由于原企业设备陈旧、工业 三废 排放以及生产过程中 跑、冒、滴、漏 等原因,大量的有毒有害物质进入了土壤和地下水,企业原址土壤和地下水成为高污染区和高风险区。企业搬迁后,由于遗留污染物或土壤污染甚至造成环境污染事故。

虽然原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在2004年下发通知,要求企业搬迁后对原有场地变更用地方式时,应对场地污染进行检测和评估,对污染的场地应该治理和修复。但是这些受到污染的 毒地 ,部分未经污染风险评估跟修复就用作居住地和商业用地开发,只有极少场地经过简单的风险评估和治理后,开发为居住用地。

据不完全统计,至2008年,在北京、江苏、辽宁、广东、重庆等地的污染企业搬迁达数千家,已置换约两万余公顷土地,而这些工业用地,主要用于房地产开发。

随着城市的扩建,大量工业用地改为住宅用地,针对土地修复以及权责进行明确的法律法规却显缺失,将会对人类自身造成长久的伤害。 毒地 对置身于城市化、工业化大潮中的我们发出警告:如果不尽快针对 毒地 进行立法,那么在发达国家上百年的城市化、工业化过程中分阶段出现的环境问题,将在我国集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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